台灣人必做的三件事之一就是登玉山,常常在爬山的我們當然會很想完成。不過,大家戲稱登玉山難度最高的部分就是抽中排雲山莊,因為一般都是規劃兩天一夜的行程,第一天先走到8.5公里到排雲山莊夜宿,隔天清晨再出發距離山莊2.4公里的玉山主峰。
1.行前準備
這一年訓練腳力有成,所以年初就開始加入抽籤的行列,一直到今年九月,送出超過十次的申請,無一例外全數被退回.....籤運奇差!本來想今年帶一三完成玉山之旅,結果整個信件匣全是玉山國家公園的退件通知,真是不甘心!
在這種情況下,無法入住排雲山莊還是要登頂玉山只剩下單攻一個方法,單攻的條件是必須在早上十點前,從玉山主峰步道走完八公里半到排雲(加上到登山口的路程約十幾公里,因要從台21線入口走到塔塔加登山口這一段白天有接駁車,但半夜沒有,必須自己踢馬路),接著直登玉山主峰,然後再下山,這強度著實不低,一下子從難度3級跳到4級,肉腳如我們有辦法承擔嗎?正在猶豫中,先送出申請單試試,果然又被退件，接著才知道單攻限額一天60人,不是用抽籤而是以申請順序來審核的,第二次申請時只有九月二十六日這種連假前的上班上課日有餘額了,被退件多次的我們如獲至寶,先申請再說。
朋友曾登過玉山西和北峰,但錯過了主峰也想補登,兩隊就分別送出申請.....結果友人的申請較晚,卻火速通過,我們明明是安全餘額名單內,卻一直沒收到通知,本以為要審核是否有單攻實力,我們畢竟只有合歡西北西和桃山單攻的經驗,是否審核者擔心體力尚無法負荷呢?因為還有第0天東埔山莊住宿也是要先訂床位,就直接去函詢問玉管處,玉管處的服務效率超級好,原來是我們兩人的緊急連絡人都是同一人,所以電腦無法直接過件,需人工審核,而友人因電腦審核所以可以立即過件,總之,八月三十號獲得通知,我們終於搶到單攻名額了!真是欣喜極了,雖然那天本是要上班上課,只好硬著頭皮請假的請假調課的調課,讓我們為玉山任性一次吧!
接著就是一連串的行前準備,為了單攻玉山,應該升級的裝備如頭燈、禦寒衣物等都陸續入手,有了桃山背負過重的經驗,也買了登山用濾水壺...總之先做好應有的準備,期待著卻也忐忑著,等待九月二十六日這一天的接近。
2.DAY 0入住東埔山莊,璀璨星空下出發
東埔山莊是玉山的前哨站,也是塔塔加唯一的住宿選擇,雖然是通舖許多山友都說很難睡,但我覺得小床舖很乾淨,棉被很溫暖,自從大學住宿舍後,已經經過許多年都沒有睡過通舖了,這次的旅行讓我回憶起年少往事。不到七點就躺下來蘊釀睡意,也真的斷續地睡了一陣子。好不容易進入熟眠狀態,無眠的隊友卻叫醒我....原來已經十二點了。
不僅我們,單攻房的許多人都陸續起床,大家輕手輕腳的潄洗整裝,前一天大多準備好了,換上鞋和登山裝,把車子從東埔山莊開到上東埔停車場...別以為夜晚的塔塔加應是冷清無人,沒剩下幾個停車位,只好停遠一點。大家對望一眼,不知下午回到車上時會是怎樣的狀況。除了東埔山莊住宿外,也有許多夜宿車上的登山客,出發的時間都差不多,塔塔加遊客中心自助報到後,通往玉山登山口尚有2.6公里的馬路上,頭燈閃爍著,深夜並不寂寞。大自然此時送來第一份大禮:璀璨的星月爭輝。約一點左右我們一行三人來到玉山登山口,想想之前來塔塔加玩,也登過鹿林兩山和麟趾山,經過這個告示石碑時,心想不知哪時能真正踏入玉山山徑,今日得償宿願,心情真的很激動。大多時候都是專心地看著頭燈映出的地形而移動,但偶一回望,滿天星斗在鐵杉林枝椏輪廓間閃耀著,東方天空一片金黃色長雲,不久半輪明月冉冉升起,起登時伴隨著我的就是這一片華麗又神秘的星空,語言已遠遠追不上感受,只能一再重覆地說:太美了,怎麼能這麼美麗?心中隱約漂出一些朦朧的詩句:月出皎兮。佼人僚兮。只憑自己的思考,無法形容當下美景的萬分之一。第二份大禮就是抵達排雲山莊前的日出霞光。披星戴月地在山徑上走了八公里半,雖不算太陡峭,但當然也不平緩,岩石、碎石和泥徑都需要小心踏步,也知道山路許多處緊鄰著斷崖峭壁,更不敢分心。途中經過一之字路的轉折點,看到一頭小小動物眼睛的反射光,溫馴的牠靜靜坐在路旁,是水鹿還是山羌呢?後來比對照片,赫然發現牠可能是網路流傳那隻玉山山徑上站在樹上的長鬃山羊!我們不敢驚擾牠,拍完照後靜靜通過。
3.排雲山莊到玉山之路摸黑走了五個小時,約六點左右,抵達第一站:排雲山莊。在這裡需遞交入園證給管理者,證明入園身份以及到達時間需在十點之前。此時天剛亮,夜空漸漸泛白,接著呈現透明的湛藍,而藍色的天空佈滿粉色霞光,映照著崎嶇山壁和聳立的森林,以及路旁盛開耀目的黃菀,彩度爭勝,滿目繽紛。在排雲的招牌下看見兩隻毛色潤澤的黃喉貂。有幾位也是單攻的登山者陸續到來,山莊比想像中小,但坐在山莊前的長椅,就能擁有一片山脈,可惜我們不能悠閒以待,必需掌握時間上山。
通往玉山之路就在山莊後,路徑至此更加險峻,遠近的山頭不再是雄偉的杉松森林,而是各式嶙峋峭壁間以草坡,萬丈絕仞壁立於前,可以感受到與中級山不同的氣勢,在山下遠遠上望,可以看到蟻般大小的彩色登山者在看起來像無限高的山頂上遊走,心想,難道我們必須走到絕壁上嗎?視覺效果真是令人驚心!沒錯,山頂上就是往玉山主峰的道路,2.4公里要走落差500公尺的數字,絕對無法與眼見所見的驚險抗衡。不是說玉山是觀光客路線很親人嗎?每個人的感知竟是如此大相逕庭!我在蜿蜒的山腳下,已被玉山之威震懾了,雖然亦步亦趨的往前走,但驟然拔起的碎岩立壁,加上冰冷的鐵鍊,果然當得起群山之王的風範,雄偉與美麗兼具的玉山,我們一步一步的移動,漸漸漸的接近峰頂了。4.登上台灣最高點貼著絕壁攀登,背後是俯首於玉山高度的群山,沿著山頂同一高度,舖陳延展著棉花糖似的雲片,沒想到雲片在攀爬時慢慢氤氲相連,到山頂時己然成為一大片壯觀雲海。雲海之美自不待說,能看到雲海形成的過程更是享受。終於看到鐵籠了,鐵籠過後就是玉山了!這裡就是以狂風著稱的小風口,但今天只有朗朗晴日和碧空,微微的風拂來溫柔萬分,這是玉山山神的眷顧嗎?九點多,最後也是最難的岩壁攀爬過後,終於看到了那期待已久的石碑:玉山主峰。
這時真的激動到想哭的地步。這第一高峰不僅是一個比較,而是具有神聖的意義,古代的宗教儀典中,高度代表人與神能互通的神聖性,而今天我看到的玉山也昭示著自然的美麗和尊貴,身體的疲勞告訴我要探找自然意義需付出的勞動.....累的程度有多累,敬愛的程度就有多高,此時兩者都已經達到頂點了。
更何況,登山者最珍視的就是能俯瞰群山萬壑,就是所謂的出大景,晴光燦爛的天氣一定礦藏著豐盛的美景,雖已知有大景,但還是會驚豔如此景色。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雲海,雲海下是無垠的山脈,還看得到山腳下河流旁小小的村落。此刻我們就在群山之巔,萬壑之源,深深吸一口氣,我終於在這兒了!
5.登頂與下山
此時,山頂的人兒都露出相似的歡欣笑容,不知為何,每個人都如此和善親切,互相問候,隨意閒聊,主動詢問是否要協助團拍,大家都擔心自己佔用登頂石碑太久,快快拍完再排隊...還有一位年輕登山者正放開他的空拍機,請大家揮手入鏡,也在山頂上加了LINE,準備傳給每個人。結果與隊友攀談之下,發現彼此都是警界同事(只是屆數有差距),結果當場來個警政交流大會,來自台中和新竹的代表在玉山頂上相談甚歡。專業的空拍師不但幫忙拍照,也不吝分享美照技巧。還有幾位是昨天一起同住東埔山莊,聊天沒什麼,但每個人在這裡都變得好健談。一邊看著雲海漸漸生成,世間所有雜事都渺如微塵,因緣聚會下在同一刻登頂賞大景,因在良辰美景下每個人心情都很愉悅吧。
在山頂望向北峰和東峰,如此美麗的山巒,是不是有可能再來一次呢?
被山神眷顧的另一件事是,回到排雲山莊之前,忽然又嗜睡起來,困睠萬分,因為排雲內已無座位,只好躺在地板上小歇一下,但狀況沒有緩解。遵循登山原則,任何不適都要視為高山反應,緊急高度下降。所以趕緊上包,趁有力氣時快速下山。不禁想幸好是登完頂後才發生這樣的狀況,若是上山前就如此,放棄與否就很掙扎了。一輪快走下坡後,症狀果然消失了。漫漫長路雖累,也開始起霧,但夜晚沒看到的風景一一補上,玉山步道真的值得一行。道還給了一枚落幕前的彩蛋:,此時離終點約五百公尺左右,走在前方的同伴忽然停下腳步拿出手機,示意要我安靜,原來步道上有一隻帝雉在散步,屏氣停步看牠悠然從步道走上邊坡,進入森林之中...藍腹鷳和帝雉不好分辨,但生態高度不同,加上羽毛和腳的顏色,確認牠是台灣帝雉,這是我們第一次親眼看見帝雉,真是驚喜。下午三點半,我開始佩服我的雙腳,居然把我帶到最高峰,又能運我回到登山口。接駁車的出現宛如及時雨,坐上車跟同車登山客聊聊,也是一對約六十歲的夫妻,他們不但一日單攻,而且是連拿主北兩峰!謙虛的他們說其實也走得很累,但請收下我的膝蓋吧,我們單攻主峰就快耗盡氣力了。分享著登山經驗後,終於到了塔塔加停車場....旅途的終點雖開心完成,卻也有點不捨。單攻玉山的經驗真是太美好了,下次會被哪一座山超越呢?其實每座山都有很美好的記憶,不然,我們怎會樂此不疲。玉山是珍藏在心中深遠的願望,這個願望實現了,如此完足。
吃了一整天的麵包,終於可以下山吃慶功宴了。美好的20230926,謝謝玉山!